新阿里，接受檢閱

文 | 定焦，作者 | 布魯斯，編輯 | 向園

(資料圖)

今年阿里巴巴（下稱 " 阿里 "）可謂大事不斷，3 月宣布進行 "1+6+N" 組織架構調整，分拆集團運營，6 月組織變革落地，7 月宣布高 P 調整，8 月 10 日發布了組織變革后的第一份成績單—— 2024 財年第一季度（自然年為 2023 年二季度）財報，接受市場檢閱。

這份財報處處體現阿里已經 " 分家 " ——不僅對原有業務進行重新分類，各項數據的口徑也與上一季度完全不同，一個由淘天、阿里國際數字商業、本地生活、菜鳥、云智能、大文娛和其他業務組成的 6+N 集團架構的新阿里也由此出現在大家面前。

這一季度，阿里依舊穩健，營收同比增長 14% 至 2341.6 億元，歸母凈利潤同比上升 51% 至 343.32 億元。新的淘天集團收入占比為 45.8%，有分析稱，阿里希望資本市場不再僅僅以電商業務來對其估值。

據「定焦」估算，剩下的收入，主要由盒馬所在的其他業務（18.2%）、云智能集團（10%）、菜鳥（9.2%）和國際數字商業集團（8.8%）撐起。不難發現，這四大業務正是阿里分拆之后的三大上市預備役和尋求獨立融資的子集團。

幾個子集團在財報中的表現也不錯——國際數字商業集團本季度的收入增速為 41%，排在第一；盒馬所在的其他業務部分（還包含高鑫零售、阿里健康、靈犀互娛、銀泰、智能信息、飛豬和其他業務）的收入貢獻占比排在第二位；菜鳥集團以 34% 的收入增速排在第三，且單季扭虧為盈。

此前有阿里內部人士透露，阿里的慣性是逢雙守業、逢單進攻，不可否認的是，拆分之后的阿里確實由守轉攻，變得更加活躍。各子集團為了改善業績都做出了業務調整，阿里母集團為了顯示對公司長期價值的信心，在本季度繼續回購了價值 31 億美元的美國存托股。

由于多項核心業績指標高出市場預期，財報發布后，阿里股價盤前隨之漲超 5%，截至發稿市值超 2526 億美元。

不過在這份財報外，外界最關心的是，阿里的業績增長能持續多久？接下來哪些子集團能率先上市？

拆分之后，淘天還能打嗎？

阿里的分拆，暫時沒有影響整體的業績表現。

財報顯示，阿里本季度營收 2341.6 億元，一改上季度營收下滑的頹勢，同比增長 14%。阿里每財年的 Q1 和 Q3，因為有 618 和雙 11，往往會高于上一個季度，本季度也不例外，是近三個財年以來營收數據最高的一個 Q1。

定焦制圖

不僅如此，阿里的賺錢能力也有所恢復。去年 Q1，阿里的歸母凈利潤大跌 50%，財報將其歸結為疫情影響。本季度歸母凈利潤同比上升 51% 至 343.32 億元，不過依舊沒有回升到 2022 財年同期的水平。

阿里已經長期將季度營收體量維持在 2000 億元左右，持續穩定的背后，是阿里的基本盤中國商業（中國零售 + 中國批發）業務肩負重任，該業務的收入一直占據總營收的近七成。

從以往的財年數據來看，中國商業是阿里占比最高且唯一盈利的業務，以一己之力帶動了國際商業、本地生活、菜鳥、云業務、大文娛及創新業務。有行業人士稱，此次拆分之后，最輕松的就是淘天集團。

但淘天集團真的更輕松了嗎？或許不一定。

此前淘天集團已經進入了守勢，而且上個財年，中國零售商業（客戶管理 + 直營）的營收首次出現下降，原因主要是客戶管理收入的下滑，即客戶不愿意再支付高額的廣告費用和傭金費用。這既受過去疫情因素導致的 GMV 同比下降影響，也與淘系流量增長困境有關。

此次拆分后，財報中的中國商業板塊變為淘天集團，直營業務中的高鑫零售和盒馬被剔除，歸到其他業務。淘天集團的收入在本季度占比僅達 45.8%，未到一半，且這部分業務收入同比增長 12%，增速排在六大集團的倒數第二位。淘天集團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實際上，流量見頂已經是國內電商整體的趨勢。一位消費品牌商家杰森告訴「定焦」，很長一段時間內，阿里電商的第一指標都是 GMV，現在追求的是用戶復購率。

廣告收入的縮減使得馬云開出了 " 回歸淘寶、回歸用戶、回歸互聯網 " 的 " 藥方 "，淘天集團董事兼 CEO 戴珊也制定了五大核心戰略（直播、私域、內容化、本地零售、價格力），意在重啟淘系電商生態。

" 重回淘寶，既是無奈，也是認可了性價比在當下的正確性。" 消費賽道投資人松陽指出，想要更快收到貨選京東，想要便宜去拼多多，想要邊 " 娛樂 " 邊消費去快抖直播，但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淘寶 " 萬能 " 的定位和優勢差點丟了，這是很危險的，不過阿里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

杰森稱，今年不少商家的體感是，整個淘天的流量結構發生了很大變化，官方旗艦店的流量被切分出來一部分，用于扶持淘系生態的中小賣家，內容流量的權重大于搜索流量，流量的算法和玩法都在變，這也使得商家開始配合淘寶重點進行內容運營和私域運營的相關動作。

種種舉措在本季度帶來了一些效果。已經很久沒有公布月活數據的阿里，在本季財報中透露，截至 2023 年 6 月 30 日止單月，淘寶 APP 日活同比增長 6.5%，原因是受惠于有效的用戶獲取計劃和本季度淘寶 APP 用戶留存率上升。另外，本季度客戶管理收入同比增長 10%，并表前，這一收入在去年同期的數據為下滑 10%，前年同期為上漲 13.7%。

" 上市預備役們 "，表現如何？

今年 5 月，阿里在 2023 財年報告中宣布盒馬、菜鳥和阿里云獨立上市的消息，國際數字商業集團也在尋求獨立對外融資。

今年 6 月，張勇宣布將于今年 9 月卸任董事長和 CEO，由蔡崇信和吳泳銘接任時，就有分析稱，這兩位一直專注投資、淡出管理的元老回歸，阿里送子集團上市的思路已經基本明確。

為什么是這四個業務率先開啟獨立的資本化之路？

目前除淘天基本盤之外，它們在收入增速和發展潛力上是最被看好的四個業務。根據最新財報，菜鳥集團以 34% 的收入增速排在第三，而盒馬所在的其他業務貢獻的收入占比達 18.2%，排名第二。

這三大子集團各自也都搭建起了自己獨特的優勢，它們的上市也能驗證阿里的不同基因。阿里云最能體現阿里拆分的初心；盒馬體現著阿里的線下基因。

同時，這些業務也都被賦予了不低的估值——云智能集團估值 410 億美元，菜鳥的估值達 285 億美元，盒馬最新估值為 60 億美元。一旦子集團能順利上市，母集團開啟 SOTP 估值，不同業務獨立估值，加權匯總，能夠整體增強資本市場對阿里集團的信心。

不過，這三大上市預備役也都要各自面對挑戰。

張勇親自帶隊的云智能集團，本季度收入為 251.23 億元，同比增長 4%。而在并表之前，云計算業務在去年同期和前年同期的同比增長分別是 10% 和 29%，收入增速下降。有報道稱，原因是大客戶 TikTok 的外遷以及在線教育行業客戶的消失。

阿里云正在轉向傳統企業和政府企業。一位云廠商從業者告訴「定焦」，這類企業的業務環境更復雜、更關注數據在誰手里，而阿里云與阿里的拆分，有利于服務這類客戶。

不過，云智能也是目前三大準上市集團中利潤增速最快的。本季度經調整 EBITA 為 3.87 億元，同比增長 106%。這與其業務的規?；嚓P，但值得注意的是，阿里云雖然在中國公有云廠商市場中一直排在榜首，但到 2022 年下半年，阿里云的市場份額已經從此前的 45% 跌為 31.9%。

隨著阿里云宣布史上最大規模降價，并發布了 AI 大模型 " 通義千問 "，上述從業者認為，阿里云此后的營收能力是否會因為算力投入和降價繼續下跌，還有待觀察。

這幾年來，阿里直營業務的收入逐漸增長到幾乎和廣告收入持平，不少業內人士認為盒馬做出了大部分貢獻。拆分后，本季度盒馬被歸到其他業務，這部分收入達 455.41 億元，同比微漲 1%。同時財報稱在盒馬、靈犀互娛和飛豬等經營業績的改善下，這部分業務經調整 EBITA 為虧損 12.04 億元，較去年同期的虧損 22.75 億元大幅縮窄。

盒馬被人關注的兩點是，盒馬是阿里全資子公司中，少數沒換 CEO 的業務；同時盒馬獨立于淘天的流量體系和線上運營方法論之外，是最為獨立的子集團之一，如果上市，則能體現阿里的 " 兼容并包 " 基因。

在看好盒馬的人眼里，盒馬相當于沃爾瑪 + 山姆。而盒馬也用成績證明了自己——在家樂福今年關了 33 家店，過去 3 年永輝超市也關了 400 家門店的背景下，盒馬在 2023 財年整體 GMV 超過 550 億元，有超過 300 家店，同期經營一年以上的盒馬鮮生自營門店中，有超過 90% 實現了正現金流。

當然，盒馬面臨的壓力也不小，最關鍵的難點還是實現高線城市之外的全面盈利，同時吸引用戶復購，從而提高坪效、跑通模式。

與其他兩個業務相比，菜鳥集團沒有那么獨立，不論是國內還是國外業務，都更加依賴阿里。淘寶天貓和速賣通，都是菜鳥的最大客戶。

不過，本季度菜鳥集團收入同比增長 34% 達 231.64 億元，同時實現扭虧為盈，經調整 EBITA 為 8.77 億元，去年同期為虧損 1.85 億元。

從經營數據看，其業務增長主要源于海外市場，同時，正在面對國內市場和海外市場的雙重挑戰。國內各家快遞企業都在爭奪存量市場，隨著市場份額逐漸瓜分完畢，菜鳥后端的履約服務也得盡快跟上。國外市場中，菜鳥在最后的配送段依舊要面臨和同樣準備上市的極兔的競爭。不止極兔，今年以來順豐也發布了港股上市計劃。

從目前的布局看，三大準上市子集團接下來還將繼續維持高投入換高回報的策略，也將脫離母體獨自面對競爭。松陽指出，獨立融資或上市是必經之路，但中美資本市場的要求不同，A 股和港股的偏好也不同，" 就看誰先上、在哪上、對標哪個公司上。"

變革還在繼續

組織改革的游戲，歸根到底還要看人。眾多互聯網大廠中，唯有阿里一直用合伙人制度來控制公司，這個組織凌駕于董事會之上，緊緊控制著阿里最高層面的決策。也因此，阿里合伙人人選的每一次變化，都被外界視作是公司核心權力集團變化的信號。

這支合伙人隊伍來自阿里各大業務線的高管，在合伙人委員會中，除了馬云和蔡崇信兩位永久合伙人，其余合伙人的任命，都需要根據其帶領業務的重要性、市場成績以及價值觀一致性進行篩選。

由 2023 財年公布的阿里巴巴現任合伙人名單可以看到，阿里現在共有 28 位合伙人，這些合伙人分別進入六大業務集團的董事會，保持著對子業務的話語權與掌控力。

其中，更受關注的是此次新加入合伙人隊伍的阿里國際數字商業集團董事兼 CEO、淘天集團董事、菜鳥集團董事蔣凡和菜鳥集團董事兼 CEO 萬霖。兩人是目前合伙人中 " 唯三 " 于 2011 年之后加入阿里的人，還有一個是阿里健康董事長兼 CEO 朱順炎。蔣凡更是這些合伙人中最年輕的一位，年齡為 37 歲。

多位行業人士稱，這樣的調動順理成章。

一方面，蔣凡帶領的國際數字商業集團本季收入增速最高，而萬霖帶領的菜鳥已經實現單季度扭虧為盈，兩人的能力得到印證。同時，菜鳥和國際商業本就在業務上互相依賴，現在共同成長。

另一方面，這也折射出阿里今年的整體進攻方向，保國內業務、拓海外業務，能上市就上市，不著急上市的引入外部投資。

就運營成績來看，國際零售商業收入本季度收入達 221.23 億元，與菜鳥集團的收入（231.64 億元）幾乎持平。同時，其經調整 EBITA 也開始大幅收窄，從去年的虧損 13.8 億元收窄到本季度的虧損 4.2 億元，主要是由于 Trendyol（土耳其電商零售平臺）和 Lazada（東南亞電商零售平臺）的盈利水平有所改善。

就能力特質和業務經驗來看，萬霖和蔣凡在過去幾年中，帶領業務走好了 " 本地化 " 這條必經之路，同時表現出了 " 犧牲短期盈利換戰略性增速 " 的勇氣。

有阿里內部人士表示，蔣凡在 2022 年 1 月上任后先花幾個月大量見商戶，發現業務問題出在 " 不夠本地化 " 上，之后著手在重點國家招募本地人才做負責人、投建本地配送中心，到下半年給速賣通上線全托管業務 Choice，對標 Temu 和亞馬遜，提升用戶體驗。

萬霖的打法類似，快遞物流企業出海背后有一個共同的焦慮，就是在基礎設施和網絡上的缺乏。本就是重資產生意，還要在海外市場重新起網、做基建，這非常考驗萬霖和團隊的本地自建水平或收購能力。2023 年 6 月，菜鳥已有三個新的國際分揀中心投入服務，投入運營的海外分揀中心總數達 18 個。

" 阿里的海外業務在黃金發展期增速有限，如今兩大業務需要不斷對物流、倉儲和供應鏈進行適配化改造，能在百億規模之上做超過 30% 的增長，未來可期。" 上述阿里人士稱。

電商行業資深從業者陳放指出，不論是合還是拆，歸根結底看的是一把手的能力，包括蔣凡和萬霖在內的各集團一把手們，眼下遇到的難題也是類似的——如何維持住業務的增長性、帶領業務扭虧為盈，以及頂住競爭壓力順利完成資本化動作。

與對外的宏大變革相比，內部的改變在基層則直接體現在人員變動上，與合伙人調整一同而來的，還有人員數量的減少。最新財報顯示，截至今年 6 月底，阿里員工總數為 228675 人，去年同期為 245700 人。

" 變革給了阿里一個重新證明自己的機會。" 松陽表示，但阿里今天面對的市場充滿了競爭和變數，從這個角度思考，阿里需要的不只是自上而下的變革。

這季財報過后，阿里真正的變革才剛開始。

*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杰森、松陽、陳放為化名。